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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第三十二份產業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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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什麽意思?!”張獨借機找茬。明知道鸚鵡是謝介的,他看著的人卻是房朝辭,頗有想指責房朝辭招待不周的意思。

“是我家二爺不懂事……”謝介自然不能再讓房朝辭給他出頭,他站了起來,破天荒的想要主動對誰讓一步。

張獨的神色卻還是不見好,世家出身的他,其實對聞氏也是隱隱帶著一些瞧不上的,就像是一個老牌貴族總會對暴發戶嗤之以鼻。他一開始不敢惹謝介,是因為聽說了太多有關於謝衙內混不吝的傳說,如今一看,這位世子也沒什麽嘛。甚至隱隱了有一點連傳說中的謝豚兒都對他以禮相待的詭異快感。

有些人就是這樣,你強他就弱,你稍微謙遜一點,對方卻反而會蹬鼻子上臉,往死裏踩你。

謝介秒懂了張獨的腦回路,還沒壓下去的脾氣瞬間就又竄了起來,甚至還拔高了不少。他是因為這是房朝辭的宴會,才會想要先息事寧人的,但若張獨這般給臉不要臉,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!謝介什麽都吃,就是不肯吃虧,一點都不可能!

“……但你也不應該和一只鸚鵡計較啊。那邊那麽多人,你又如何知道二爺指的就是你?”謝介昂著下巴,“這不是上趕著對號入座,純屬找罵嘛。”

謝介說最後一句時的聲音很小,但是個人都能明白他的嘟囔,他也根本沒有遮著掩著的打算。

謝世子從來都是這般“敢作敢當”,能正面懟的,絕不背後逼逼。懟不過的都要想轍找回場子呢,更不用說這種很容易對付的小角色。

“好了,好了,”南師叔站出來打圓場,廣袖一甩,明明也沒有多大的年紀,偏偏就給人一種德高望重的神秘感,“都少說兩句,那鸚鵡不過是個扁毛畜生,再通人性也不可能是故意的,怎麽還認真上了?不過一笑了之的事情。”

然後?

然後就只能真的一笑了之了啊。

南子我(南師叔的字)這話已經偏心偏到沒邊了,還故意卡在張獨還沒有回嘴之前,不把張獨憋出個好歹才怪呢。但眾人還是選擇了故作不知,順應的一起笑了。很簡單的道理,謝介是公主子,還不是一般的公主子,親娘在為國作戰,又聖眷正隆,不涉及到自身利益,他們除非瘋了才會去招惹謝介不快。縣官不如現管啊。

這章也就這樣揭過去了。

張獨坐回原地後,差點給氣成個蛤蟆,一身綠皮,倒也合適。他一會兒想罵房朝辭,一會兒又覺得是謝介沒事找事,最後又回到了……他南子我又算個什麽東西?憑什麽他說算了就算了?

張獨師從另一派的大儒,這位大儒的江湖地位與陳老在伯仲之間,頗有點既生瑜何生亮的宿命感,兩人面上和氣,實則從書院鬥到了弟子,從前朝到本朝,暗暗較勁兒了一輩子,門下的弟子之間也延續了這份爭鬥之心。而從輩分上來說,張獨與南子我是同輩的。不管南子我的學問有多高深,在張獨看來他和他才該是平起平坐。張獨很嫉妒南子我能夠一呼百應,而他卻不受重視。

怎麽想都是那房朝辭的錯!若沒有他,自己當年肯定能高中狀元,一鳴驚人後徹底響徹大江南北。若此計成行,如今自己又怎麽會遭遇這些冷遇?說不定住在謝介旁邊的就自己,和謝介做朋友的也是自己……

不對不對,他才不稀罕搭理謝介呢!

張獨吃不到說葡萄酸的想著,他就看不慣這些整日聽著靡靡之音、沒有半分上進的宗室,發家不過幾十年,骨子裏就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鄉巴佬,還真就把自己當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了?

張獨越想越偏,後面已經是徹底不要邏輯了,還非要整個道德制高點來顯示自己這不是嫉妒,只是就事論事。

也算是自欺欺人、掩耳盜鈴的可以。

但是不得不說,張獨的運氣還是很好的,他都這麽想了,還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的遇到一個真這麽想的儒生。

他倆能遇上,還是因為南子我出的題目。

南名士出題出的很隨性,並不拘題材格式,本意就只是想讓大家能夠更加方便展現所學。想要露臉的,只需要把自己最擅長的拿出來就好。學子也很領這份情,某足了勁頭的想要用自己最好的本事來拔得頭籌。

而由於文帝在世時喜歡作畫,不少學子當年都辛辛苦苦學了一筆好丹青,如今題目又是因先帝而來,倒是有不少人都有志一同的做起了畫。

有個儒生姓林名生,本也想作畫,卻看到大家都如此,一時又有些為難了。大家都畫,他的畫也就不新奇了,又肯定不是最出彩的,這該如何是好?

旁邊有不懷好意的人暗中與他商量,實為攛掇,張獨的畫功很不錯,還得過文帝的誇讚,不如他來畫,你作詩。

林生一想也是個辦法,就主動湊了上去。

“詩畫配合也得新奇才好。”張獨的腦子其實也很靈活,並沒有真的太智障,他一語就道破了林生心中的那點想要獨占鰲頭的小心思。

“能新奇在那兒?”林生不恥下問。

張獨沖他勾勾手,讓他附耳過來,嘀嘀咕咕說了半天。

“好,好,好。”這是林生聽後的反應,激動的臉紅脖子粗的,仿佛已經對接下來的事情十拿九穩。

林生是個憂民憂國的儒生,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,卻也是真的對朝廷的不作為痛恨異常。

所以從一開始,哪怕沒有中間與謝介的種種插曲,張獨也早已經盯上了林生,想要給房朝辭送上一份大禮。

張獨投其所好,對林生說,你不覺得這次的雅集哪裏不對嗎?房朝辭待客所費奢靡,宗室子謝介又囂張跋扈,名儒顯貴不談國事,只一心說起了教蟲蟻的小道,實在是、實在是讓人痛心啊。張獨很會臨場發揮,刻意把自己剛剛和謝介的爭執套上了愛國的大帽子。

而愛國小青年林生還真就吃這一套。

“對啊對啊,這樣是不對的!”林生的情商實在是不算高,耳根子還軟,不過一腔的報國之心倒也足夠熱枕。所以才會三言兩語就被張獨騙了去。

愛國,在真正熱愛的人心中是理想與正義,在小人心中就只是牟利的手段了。

如今大家基本都在埋頭寫詩作畫,並沒有誰有空去關註林生與張獨之間的官司。倒是根本不打算下場比試的謝介把他們的小動作看了個清楚。謝介暗暗拉了拉房朝辭的袖子,想讓他堤防一二。

房朝辭也看到了張獨那邊的事情。他對謝介投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,然後又小聲在他耳邊道:“他還不值得我費心思。”

房朝辭說的很慢、很輕,仿佛每一個音節,都帶著特殊的韻律,劃過了謝介的心尖。

小世子看上去是個大頑主,實則玩的只是吃喝,長這麽大,還沒接觸過烏七八糟的東西,不免有些臉紅心跳。

房朝辭低聲笑了笑,還是沒忍住,在眾人看不到的桌下,捏了捏謝介的手,綿軟,微涼,就像是他的唇。

把玩了有一會兒,房朝辭才乘勝追擊,給謝介耐心的解釋了一下他和張獨之間的事情。

張獨嫉妒房朝辭,是因為張獨是真的處處都贏不過房朝辭,費盡心思也贏不過的那種,就像是當日謝介那麽努力的跳起來,也只能最高踢到房朝辭的膝蓋,有些事,真的是人力所不能彌補的。

人們只會去關註比自己強的,又怎麽會去在意這種無論如何都翻不了身的?

所以,張獨可以和房朝辭過不去,房朝辭卻不能明面上自降身份的去和張獨爭鬥,那就是犧牲自己成全對方了。

這麽說吧,他們倆人本就是雲泥之別,張獨想要造成自己能和房朝辭又或者南子我齊名的假象來提身價,房朝辭和南子我卻不可能從張獨身上得到什麽,甚至會給人一種降格的感覺。所以,他們必須讓旁人清楚的認識到他們與張獨的區別。

好比房朝辭,他必須讓所有人知道,雖然當年他與張獨是同屆科舉競爭,但這幾年內早已有了不同的發展和進步,他們已經不在一個量級上了才行。

否則這張獨就會像一塊狗皮膏藥,黏上來就撕不掉了。

待三炷香之後,敲鑼示意,所有人停筆。

眾人開始紛紛各自展示自己的自信之作,待大家品評之後,再給在場的人傳閱。連誇人都要誇的引經據典,成語互飆。

謝介明智的跳過了這個環節,他既寫不出來好詩,也想不到誇人的好詞,更重要的是,他看見那些酸句就頭疼。

幸好,在場的人也沒指望過年十五的謝世子參合到這種事情裏,哪怕在大眾的意識裏,十五歲已經不是個孩子了,可謝介偏偏是個例外。說不上來哪裏不同,反正就是能很鮮明的感覺到謝世子還是如赤子一般,與他們不一樣。

張獨與林生合作的作品是最後才展示出來的,很符合張獨的個性,他總想要壓軸,出個風頭。

不過,其實“壓軸”這個詞,本意上並不是指最後一個出場,而是倒數第二個。最後一個出場叫送客。

不管如何吧,反正意思就是這個意思。

張獨的畫是很正常的山水畫,能依稀看到鳳凰山,和鳳凰山上繞著圈飛行的鴿群,也就是神宗的愛寵。畫面內容中規中矩,不新奇,卻已經足夠看到張獨的丹青功底。總有那麽幾個極品會創作出超越他們人品的作品,哪怕是謝介看不慣張獨,也不能否認張獨在繪畫方面的天賦。

然後,眾人終於看到了畫旁的那一行題詩:

“鵓鴿飛騰繞帝都,暮收朝放費工夫。何如養個南飛雁,沙漠能傳文帝書*。”

說這是詩其實有點牽強,應該說是打油詩,字面意思很簡單,連謝介都看懂了。這是在罵他小舅不務正業,養鴿子為樂,卻絲毫不考慮文帝戰死的國仇家恨。

倒也算是點題了,既有文帝,又有寵物,還有現下江左的景色。

可是……

聯系詩中的內容,怎麽看怎麽諷刺。諷刺了今政,諷刺了房朝辭,更是讓在座的人都覺得臉上隱隱有點疼。在國破的現在,他們還在這裏“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後庭花”,好像確實不太合適。

展豁然是第一個站出來表達不滿的:“簡直不知所謂!”

“我還沒說你沽名釣譽呢!”林生覺得所有人都很虛偽,包括人人稱頌的房朝辭。他有這個空搞雅集,不如多費些心思想想怎麽救國救世。

其實這也算是一種道德綁架了。總不能國家出事了,大家就只能顧著憂愁,其他什麽都不能在做了,對吧?而且,不是憂愁的人就一定能做出什麽,也不是還笑著的人就一定做不出什麽。在艱難險阻之時,還能笑著帶動氣氛,令所有人振奮,這難道不是一種貢獻嗎?自古還有歌舞勞軍呢。

“我沽名釣譽?”展豁然徹底炸了,“我沽名釣譽?我在朝堂上差點被那群老爺子罵死的時候,你在做什麽?我因為讚同房朝辭的上書,被我爹趕出來的時候,你又在哪裏?”

場面隨著展豁然的話,瞬間炸開了。

“上書?”

“什麽上書?”

“可是最近建議換都一事?”

謝介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自己那日和房朝辭的抱怨,不怪他自作多情,誰在這種時候都不可能不想到自己,他側頭看著房朝辭,認真道:“不要騙我,你做了什麽?”

仔細想想,今日雅集上來的大多都是年輕人,輩分最高的是南子我,要麽就是淡泊名利不怎麽沾朝政的真.名士。而真正當朝掌權派的官員,幾乎都只是送了禮,或者派子弟前來,大多看的還是謝介的面子。這其實就是一個信號,一個文臣集團在敲打房朝辭的信號。

“我沒做什麽啊。”房朝辭笑了笑,還是那麽從容,仿佛任何事對於他來說都不叫事,“真的。我只是做了我覺得我應該做的。”

雅集上還有人在交頭接耳,嘰嘰喳喳,快速分享著他們所知的八卦。

“我聽說最後還是決定不定都江左了啊。”

“那去哪裏?雍畿?”

“咱們還能回去?”

還能回去?謝介總覺得這是個很奇怪的說法,他的腦海裏隱隱約約浮現起了多日前去天寧萬壽的一幕幕,好像有什麽謎底已經就擺在他的眼神,只差臨門一腳了。

然後,謝介就被打斷了。

“江左只會是行在,永遠不會成為帝都。”展豁然嘲諷的看了一眼那自以為是的詩,詩裏已經直接把江左叫為帝都了,“我不知道這位林兄是怎麽想的,但至少在我心中,我展豁然的首都永遠只會是雍畿!”

“好!”不知道誰起頭,叫了一聲好,整個場面都因為展豁然的話而熱烈了起來。

謝介卻還在慢慢咀嚼著展豁然之前的話,江左只是行在。

“行在”,出自《史記》,意思就是天子所在的地方,也可以理解為官家巡行所到之地。

說是自欺欺人也好,說是雄心大志也罷,反正當房朝辭在朝堂上這麽偷換概念的提出來之後,還真沒有一個大臣敢再反對。他們甚至難得有了一二讀書人的清高風骨,覺得房朝辭說的也對,打死不能承認江左就是首都啊,他們的首都在雍畿,能不能拿回來是一回事,但想不想拿,這種態度是必須表現出來的!

至少能夠給天下百姓,特別是生活在淪陷區的百姓,傳遞一個信號:

我泱泱大國永不妥協!

不過,雖然心裏讚同房朝辭,但這些真正的大佬對於房朝辭之前不聲不響、之後連個氣也不通一下就搞了個大事情的做法還是很生氣的,覺得這是不被後輩尊重了。必須要給房朝辭一個教訓,讓他明白明白什麽叫天高地厚!

“別擔心。”房朝辭再次對謝介道。

謝介怎麽可能不擔心。房朝辭突然來這一出,到底是為了什麽,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,這人、這人怎麽會這麽熱枕呢?謝介更加惶恐了。

“我不是謙遜,也不是以退為進,是真的沒事。”若房朝辭想,他可以讓謝介一直心懷愧疚的承這份情,可是他不想,所以他把這件事掰開了、揉碎了的全部小聲說給了謝介聽,“愛之深,責之切,你懂嗎?”

正是大佬們對房朝辭這個剛剛冒頭的後輩看重,才有了敲打,想讓他明白游戲規則。若他們不看好房朝辭,那就是直接出手把自作主張的小人物碾死了。又哪裏會給房朝辭蹦跶到今天的機會。

“如果知道是要比這樣的詩,那我這裏也有一首,不如請大家來一起品品啊。”展豁然嘲諷的明顯還不解恨,開始用實力碾壓了。

“山外青山樓外樓,南湖歌舞幾時休?暖風熏得游人醉,直把江州作雍州*。”

兩詩都是諷刺如今局勢的,可口水詩和真正的詩這麽放在一起兩相對比,還是能夠立分高下的。林生畢竟作詩的時間太短,沒辦法斟酌字句,他的詩獨特在他說了大家都不敢說、卻又想要說的話,但若有另外一首同樣的、可是不管是意境還是詞句都更優美的詩出現,他的詩也就不算什麽了。

“妙啊。”

“真是、真是……”

“不知這詩是何人所作?”

整個場面都因為展豁然口中的詩而炸開了,到底是讀書人,對好詩好句有一種天然的好感。

展豁然不著痕跡朝房朝辭的方向看了一眼,房朝辭搖搖頭,他只能在心中嘆了句果然如此後才道:“這是一首寫在寺廟墻上的題墻詩,我也不知道作者是誰。是房兄看到後告訴我的,我在房兄於朝堂上書後,便也順勢奏了上去。”

也因此,展豁然才把他爹給氣了個好歹。房朝辭第一個說,而且說的很委婉,大佬對房朝辭雖然生氣,卻也是氣這個有能力的後輩做事還不夠周全,有點怒其不爭,想要好好教導的意思在。但展豁然這個就是赤裸裸的嘲諷了,尖銳又心酸,還是跟在房朝辭後面說的,怎麽看都只是個小弟的角色,能不讓他爹生氣嘛。

可其實展豁然根本不介意這些,他想走的是路線和他爹想讓他走的有不小的偏差。

“朝上的事情本不該隨便拿來訴說,但今日被人這般冤枉,我這個暴脾氣受不了,還請原諒我的耿直。”

好的壞的,都讓展豁然一個人說完了。

這還不算,展豁然說完之後就直直的看向了真正的始作俑者張獨的方向:“不知道張郎如何指教啊?真正做事的人,未必有那個功夫把自己做的每一樁每一件事都嚷嚷的天下皆知。反倒是有些人,口號喊的比誰都響,卻只光說不做,毫無用處!”

林生只是連帶的,卻已經被展豁然說的羞愧難當,他只是一介儒生,學問高,卻還沒有入朝,不知道這些事情再所難免。可一想到自己冤枉了好人,還在一旁洋洋得意,就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,很是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張獨……還不夠資格上朝,對朝堂上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,他雖然也跟著林生一起道了歉,但內心是怎麽想的,就沒人能夠知道了。

一場鬧劇終於落幕。

總體來說,這一天的雅集舉辦的還是很成功的,要美食有美食,要賽詩有賽詩,結尾還有一個十分深刻的愛國教育。

人人都與有榮焉,覺得這勢必又會是一個西園雅集。

反倒是謝介在宴會最後的一段時間裏略顯沈默,也不抱著了飛練,也不餵二爺了,只是半出神的坐在那裏,他好像終於想明白了什麽。

房朝辭對謝介的每一個情感都是能夠察覺到的,所以宴會剛結束,他就早早的打發走了展豁然。展豁然氣的恨不能跳起來和房朝辭打一架,有這麽做朋友的嗎?

“我給你留了一個院子,住不住?”房朝辭還記得展豁然的話,他被他爹趕出來了。

“嘿,我就知道還是你夠義氣,我當然住啊,你這裏可比我家離行宮近多了。”展豁然轉怒為喜,也沒和房朝辭客氣,直奔了房宅後面的院子,沒再去管房朝辭到底要做什麽。

夕陽落下,華燈初上,整座房宅就只剩下了謝介和房朝辭兩個主人。

還是那一深一淺的綠色長衫,還是那座能與謝府對稱的水榭。

謝介問房朝辭:“你老實告訴我,雍畿到底怎麽了。”

“蠻人入京了。”房朝辭斟酌許久,都不知道該如何把信息量極大的事情說完,好讓謝介接受。他只能盡可能的簡潔,讓謝介明白個大致框架。

就在謝介被天石砸昏過去之後,大長公主急了,不管不顧的非要拉著神宗回江左親自探看。

神宗很怕他的大女兄,這是人所共知的,所以哪怕大長公主的要求很荒唐,神宗最終也還是輕車從簡的隨著大長公主啟程前往了江左。不知道是幸,還是不幸,聖駕前腳剛帶著大部分朝臣離京,蠻人後腳就突襲而至,攻破了雍畿。

神宗和大長公主當時已經快要到應天府(南京)了,忽聞噩耗,只能在倉促間擺開防禦,勉力對付追至應天的蠻人。

因有文帝血灑戰場的歷史教訓,迫於群臣的輿論壓力,神宗並沒有守在應天,而是狼狽渡江,途徑揚州、鎮江府,一路到了江左。

“我娘呢?”謝介眼下最關心的只可能是他唯一的親人。

“殿下不肯離開應天,她重新掛帥了,也是因為有殿下力挽狂瀾,阻止了蠻人一次又一次的南攻,才讓聖駕在江左穩定了下來。”房朝辭一五一十都說了。這種時候不說也沒有辦法,反倒是白白讓謝介著急,不如說個清楚。

大長公主其實中途是回來過一次的,只是那個時候謝介還沒醒,前線又戰事吃緊,她不得不忍痛告別沈睡中的兒子,再一次返回了應天。

簡單來說,謝介當初一睜開眼時便需要面對“京都沒了,皇帝跑了,他娘再次上戰場”的噩耗。

熒惑守心,國之將亡,古人誠不欺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窗戶紙最終還是捅破啦。

信我,真不虐!真不虐!真不虐!小世子腦回路很清奇的。

PS:沙漠能傳文帝書*:這個詩原文其實是沙漠能傳二帝書,是兩宋之交,記錄在《宋稗類鈔》裏的佚名詩。蠢作者不會作詩,便借來了古人之口,莫怪,莫怪。

直把江州作雍州*:這個詩原文是只把杭州作汴州,是中小學課本上的古詩,大家應該都熟悉吧?諷刺的也是南宋的偏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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